【明報專訊】「路人甲都不止，我是個路人戊。」藝術家李慧鳳說。自拍在時下世代可謂習以為常，手臂伸出完美45度角，稍稍高炒拍出尖下巴，讓自己成為照片中主角。走入李慧鳳最新個展「路人戊」，明明說以自拍照為題，幅幅作品卻看不清人臉，身影模糊地蕩漾於城市某角。不做主角，而做路人戊，藝術家說這是與自己最好的距離。
走入光影作坊，因應防疫措施，展場實施時間預約制，每個時段最多容納兩人，場內顯得格外寧靜，然而牆上照片各有一個身影，倒加了些少人氣。李慧鳳說：「這些都是我啊。」展場一角置有一些舊家庭照，一家大細去遊玩，幼稚園生日切蛋糕等。說起攝影，李慧鳳說爸爸熱愛攝影，小時候她便會拿爸爸的相機來拍照，她說：「我11、12歲開始對攝影有興趣，那時拿爸爸的菲林機，架起支腳架，就開始自拍！在鏡頭面前扮明星，擺好姿態拍自己，反而有智能手機後不常自拍，但就很早讓我開始思考，肖像人像是否一定要如此影。」
從爸爸「自拍」照開始
發黃的照片裏，爸爸為年幼愛女留影，卻因為背景是面鏡子，而直勾勾映照出手持相機的他，有如對鏡自拍。拿着此張珍貴的「合照」，讓女兒欲把影像重繪出來，作畫時李慧鳳卻發現自己總把臉孔畫得模糊，看不清楚真面目。從中她感到自己是個路人，而非相中主角，引發「我是誰」的反思。她開始在旅途中找尋一些鏡子來對鏡自拍，不經意地延續父親那張可愛而深刻舊照的模樣。藝術家拍自己的創作不鮮，李慧鳳說她喜愛美國藝術家Cindy Sherman的作品。Cindy Sherman最著名的一系列作品以自己為主角，化身各種各樣的浮誇及戲劇妝容，並以女扮男裝等引發有關性別及性別形象的思考。
路人「甲」也太近
李慧鳳上個個展「窗外某某」，作品全是窗外的隨機風景，藝術家說自己尤其喜歡玻璃窗與鏡，窗與鏡在城市建築的表面有巧妙作用，讓視覺突然進入另一空間。李慧鳳解釋「窗外某某」是她在一大堆拍下的照片裏挑出心水作品後，發現全都有窗的元素，才得知此情意結，過程來得不經意。不過今次作品則有蛻變，全是有意識地找鏡自拍，一個個自拍的過程，也是自我審視的過程。場內作品分別為藝術家於梅窩、威尼斯、荷蘭等地遊歷時，巧遇有趣的鏡面而拍下，但不真全都是鏡子，包括反光玻璃、陳列箱、屏幕等。
透過朦朦朧朧的身影，不見其貌的「自拍」，李慧鳳像極一個普通路人「攝鏡」。她解釋用意：「要想自己是什麼，大概要一些距離，路人『甲』也太近了，去到『戊』就差不多，可以抽離一點看自己。當你想像相中只是陌生人，記起什麼都不易被情感波動影響。」其中一張作品《碎鳥》（2019年）背景看得出街道及房子，中間卻有如抽象油畫，灰白色的「筆觸」狂野亂飛。她解釋：「那塊鏡子本來就是碎裂了的，類似是一間空置咖啡店的櫥窗吧，都是真實的紋理。這批作品都沒有事後加工增添圖案、影像上去，而是鏡子反映而形成的疊影。在一層層複雜的影像下，我在想我到底由什麼組成。」
從藝術家挑選的地點，似乎包含很多詩意符號，讓人想像暗藏的意思，包括鏡影中的船、沙灘的樹、地下鐵塗鴉、飛機椅背屏幕播放的電影女星或模特兒等。以另一張作品《共進午餐》為例，李慧鳳拍下一間餐廳的門口，玻璃後有一塊蕾絲簾子：「簾子掩蓋我的樣子，因為那柔柔的簾子，你可能會想像相中人是否女子，或是如何的一個女子。」餐廳玻璃反光看不到內裏，但餐廳卻貼了一張內部裝潢的圖片在玻璃下方，望吸引客人進入，引發呈現與遮掩的解讀。記者不禁想像，友善亦不怕詳細介紹作品的李慧鳳，到底有什麼靜靜收藏起來，披露自己的時候有何掙扎。場內作品構圖均提供讀者豐富元素自行演繹，如果作品是跟此個路人戊擦肩的一瞬間，不知你會看到什麼呢？
◆「路人戊——不一樣的自拍照 」
日期：即日至9月27日
地點：石硤尾白田街30號賽馬會創意藝術中心L2-02
查詢：3177 9159
網址：www.facebook.com/lumenvisum.hk
（場內每節時段最多2人參觀，可先預先登記）
文：劉彤茵
編輯/陳淑安
美術/謝偉豪
September 11, 2020 at 03:41A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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與自己的最佳距離——做個路人戊- 20200911 - CULTURE & LEISURE - 明報OL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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